日暮悠長

【茨酒】老铃铛(六)(完)

游戏故事线之后的故事。活到现代的茨x转世为人的吞

完结啦!请多留言和我说说感想吧~~谢谢!




说是省著点力,兴致来时又有谁记得要节制,一夜昏天黑地的纵情,饶是酒吞身体健壮也难以经受,索性多发懒半天,耳鬓厮磨够了,才收拾东西启程。

好在下山路也不是非常难走,酒吞拒绝了茨木「抱着挚友行进可快些」的建议,宁愿时不时停下来揉腰,也不愿意丧失仅存的一点面子。

如此走走停停,自然快不到哪里去,等走到另一个山涧之中,月亮已经又上山头。

茨木看起来非常兴奋,指著一处山壁说:「就是此处。」

酒吞望着那面被爬藤覆盖的山壁,左看右看,也看不出个所以然。

不但山壁看不出什么,周遭也感觉不出任何异样之处。

然而重新和他们会合的葫芦和球球看来异常的亢奋,球球那是一贯的围着葫芦傻乐倒也罢了,平日处变不惊的葫芦,却是异样地在那边山壁之前不断来回踱步,间或发出嘶嘶的哈气声音。

好吧,他这个肉身凡胎大概是对妖气没什么感应,不过看这个阵仗,大概确实是吧。酒吞深深呼吸,平复自己有些紧张的心情,转头问茨木:

「好吧,所以现在?」

茨木跨步靠近山壁,三两下清理了纠结的杂枝,露出一片光滑的山壁。

茨木催动手中妖气,往山壁上印去。

山壁开始簌簌颤抖,碎石抖落中,一个如酒吞上半身长的葫芦状图腾慢慢浮现在山壁上。

「我该怎么做?」酒吞歪头问道。

「记得挚友说,当年以血封印此处,故也当以血解除封印,除了挚友自己以外,若吾的力量有一日能超越挚友,自也能以血强行破除封印。」

酒吞心中诅咒了一声,暗骂自己当年还真爱搞事。

也不是吝啬那点血,但是封印就封印吧,怎么不设个通关密语就算了,搞得这么戏剧化干什么。

想归想,还是乖乖拿出登山用的猎刀,酒吞深吸口气,故作轻松的斜睨了茨木一眼,笑着说:「好吧,那么你到底有没有认错人,马上就能见分晓了。」

「吾绝不会认错!」茨木大声强调。

「是是是。」还正笑着,酒吞手上的猎刀迅雷似地划开了手指,鲜血登时大滴大滴地冒出来。

仿佛伤在自己身上,茨木的表情顿时狰狞了起来,酒吞伸了另一只没伤的手,拍拍茨木的脸:「不必计较这些。记着,等等不管发生任何事,还是要做任何决定,我们都一起面对。」

茨木侧头蹭了蹭酒吞的手,慎重地点了下头。

酒吞把冒著血的手指贴到山壁上。

等了半天,山壁没有一点动静,酒吞疑惑著把手指拿开了,凑近观察。

其他部分毫无动静,但是被一抹血染过的那一小块山壁,正慢慢亮起金色的光芒。

还真狠心啊,鬼王自己大概无所谓,但要是有谁想要强行破解封印,就算成功,也得先被放点血削削元气了。

不知道前世的他有没有想过,这样周密的设计,有一天反而是整到自己呢……

叹了口气,酒吞把猎刀的刀刃臥在掌心,划了一道,这次伤口大得多,血也出得更快些,方便酒吞更快把图腾的其他部分也抹上自己的血。

粗糙的岩石表面和手上的伤口摩擦,疼得钻心;然而不只是皮肉受苦,那图腾仿佛活物一样,酒吞总觉得有什么东西随着血液一起从伤口钻出去,被图腾吸收,异样的感觉很不舒服。

酒吞努力让自己不去注意,只专注於尽快把湧出来的血均匀地抹在图腾的每个角落。

金色的光芒逐渐增强,终于,低著头努力最后一小角的酒吞听见茨木大声喊道:「封印解开了!」

酒吞抬起头,正看见从图腾的中心往上下快速裂开两道裂缝,转眼分裂了整块岩壁。轰隆巨响中,石壁裂开一道隙缝,迸出强烈的金光,顿时笼罩住酒吞整个人。

「他妈的!」

才见到茨木咧开笑脸,一阵尖锐的痛楚钻进体内,扩散到四肢百骸,酒吞陡然抱紧自己,弯下了腰。

耳边茨木的声音一下变得很恍惚:

「挚友,你要化鬼了!」



痛!

一千根一万根针,密密麻麻地扎进酒吞的每一个毛孔,却还有源源不绝的外力在寻找著更微小的隙缝往身体里钻,从四肢末梢开始,一个个细胞嘶吼著爆裂,骨髓里燃烧起岩浆一样的高热,像要把一根一根骨头碾成齌粉,把一寸一寸肌肉和脂肪融化成血水……不!连血水也不会存在了,高热会把他的皮肉骨血全部蒸发,挫骨成灰,焚灰成烟,吹灰入空,比当年从火葬炉里推出来的父亲消失的还要彻底,一丁点痕迹都不存在。

酒吞滚在地上,全身剧烈地发着抖,抵御排山倒海而来的痛苦。

模糊隐约地听到茨木叫著什么,也许是要他撑住,酒吞想说点什么,但是喉管里颤抖著,焦渴痉挛,组成不了句子。

这不可能是化鬼,这种焦苦不可能有人熬得过的……也许就是因为他毕竟化不了鬼,所以才会这么痛苦……难道终究要让茨木失望了吗……好痛……但是很快就会过去了吧,很快连思想都都会消散了吧……酒吞用他已经看不见什么的双眼寻找茨木,拼命在铺天盖地的酷刑之中抬起应该是手臂的部位,毫无方向地挥着。

捞住的衣料和指尖接触,皮肤上又增添了被钝刀凌迟般的痛苦,可酒吞也管不了那么多,借着对抗那样瘫痪一切的巨大痛感,汇聚出仅剩的一股力气,用力把茨木往他这里拉。

离得近了,酒吞正努力发出声音,却在极近的距离听见茨木的怒吼:

「居然还阴魂不散!」

酒吞已经找不清楚对方在哪个方向,逐渐缩小的视野中,只看见夜空中飘着一大团巨大的黑雾,遮住月光,朝他们笼罩下来。

也不知道到哪里还能生出力气,酒吞暴起身子,附到茨木的耳边。

体内的烈火已经沿着脊椎烧上后颈,很快大概就要把脑子都烧穿了,酒吞已经连声音也发不出,只剩下出气的声音:「力……你……护……自己。。」

很抱歉,答应你的承诺,还是无法说到做到……这次你一定要保全自己。

视野逐渐变红、像是暮色慢慢垄罩世界,一切都暗了下去,茨木那难以言语形容的表情,终究也随着意识一起消失了。



再度回神的时候,酒吞发现自己站在残破的战场中,茨木就在他面前,跪在已经被血和尸水污染得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土地上。

茨木英俊的面容被煞气扭曲,咬牙切齿地抬头望着上方,视线和酒吞交错,然而他愤怒的目光穿过酒吞,望向更远的地方,口中喃喃不绝地叨唸著。

「还没切磋完啊……酒吞童子,吾还没有击败你,閒杂人等怎能取你性命……吾绝不允许……你绝不能就这样死去……」

瘫在他俩之间的尸体已被摆正,然而脏污腐烂、被啄食的破损处处,不说缺了头颅,也几已看不出原本的样貌。

却终究是被茨木找到了。

不可一世的鬼王,一样也有穷途末路的时候,不要在意。

俯在茨木的耳边,酒吞听到自己轻轻地这样说。

但是茨木当然也听不到他的声音。

「酒吞童子大人……」后方传来踌躇的呼唤,酒吞转过身,看见戴着乌帽子、手持黑镰刀的鬼使,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:「大人……既然他已经来了,您……」

酒吞阖上眼睛,声音无比平静:「引路吧。」



「茨木童子,这便是汝惊扰冥府的目的么。」

随着女人压抑著余怒的声音,酒吞再度睁开了眼睛。

阴森湿寒的大殿内,黑压压的影子围了一地,牛头马面和众多鬼差各个憔悴狼狈,却还勉力地以手中的斧钺勾叉形成一个包围圈。冰冷的刀戟所对之处,茨木战甲破损,脸上身上处处渗著血,仍然一脸倔强,手中的黑焰猛烈地燃烧著。

这次茨木看见他了,然而他楞了一会儿,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伤恸表情。

酒吞不知道茨木在他脸上看到什么,随即意识到自己无法调转视线,四肢也不得动弹,仿佛置身在一个完全全身上下都被桎梏紧紧束缚住,做不出任何反应。

「如汝所见,彼之魂魄已不复人世记忆,汝又何必苦苦执著;再者,汝又怎知酒吞童子己身意愿如何?你大张旗鼓而来,却可曾问过他是否愿意再度转生?」女人的声音比之刚才又平静了许多,此时居然有些谆谆善诱的意思。

茨木未正面回答,只是迳自道:

「阎魔,汝与酒吞童子也是故交,酒吞童子是何等人物,岂应在地狱中受那无边酷刑!」

「众生平等,即令是妾身也无从例外!」女人威严地斥了一声,茨木的金眸丝毫不瞬,还是一副毫不让步,随时準备一战的样子。

「今日若不遂汝意,汝或是不肯罢休……」酒吞几乎可以想像出女人低头慎思的样子,随即又听她公事公办的腔调:「若非涤尽罪孽,魂魄便托不上转轮台,推不入轮回,妾身职掌冥府,绝不能毁坏规矩……但若是何人突破镇守,抢得魂魄强行为之,冥府不敌,那自然……」

话还没说完,茨木已经往地上猛力一砸。

浓烟密布,哀号遍地之中,一个黑影猛然突破漫天烟雾,往酒吞这里扑来。



转轮台上,茨木将他自背上卸下来。

一番车轮战过,上台阶又是步步艰辛,茨木微驼著腰,疲倦不堪地连连喘著大气。

酒吞僵直的目光所能及之处,愈是一片白漫漫的云雾,什么也看不清;高台上全然寂静,仿佛这世间本无一物,除了茨木的喘气声,还有淋漓的鲜血滴落在地的滴答声音,什么也听不到。

身体里似乎有股力量,不断地在试图挣脱这束缚著他的,名为魂魄的壳子,虽然没有明晰的思想,酒吞也能感知到那抗拒的、焦急的情绪,然而他对这个暂留的容器一点影响力也没有,只能徒然承受那情绪的影响,干着急而已。

毕竟,这只是一段不知道散失在什么时空中的一段回忆,纵使他有机会重履,却不可能改变已发生过的事情。

前世的他究竟想做什么?肯定是想阻止茨木的吧?如果他能够说话,他究竟会对茨木说什么?

是不愿茨木付出那惨痛的代价,还是如那阎魔大王所说,根本不想再度转世?

茨木喘息稍定,凑到他面前叫唤了他几声。

酒吞自然无从回应,茨木脸上露出一丝方才那伤恸的表情,随即又打起精神:「只剩最后一步,此次挚友必能顺利转生。阎魔虽然严厉,却不会诳言……」

体内的挣动愈发强烈,竟有一点要冲破桎梏的势头,酒吞不可遏抑的激动起来。

至少,至少让他说句话……

不知什么时候,茨木已经将那踝环退下来拿在手中,在酒吞的眼前晃了晃。

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,在一片荒凉的死寂中,特別地生动、刺耳。

「此物吾一直悉心保存,挚友当日曾言,只要摇响此铃,便可寻到挚友……若是挚友已然忘却前尘往事,此约束是否还作数?」茨木似乎有些黯然,低下眉眼,但过了一会儿抬起头来,金瞳中又是纯然的坚定:「不论如何,吾必会再寻得挚友。挚友,汝……」

后面的话酒吞已经听不清了,身体里剧烈的摇撼引得他耳鸣得厉害,喉咙里一丝丝发着痒,仿佛终于有气要冲出咽喉。

酒吞此时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不过是在一段回忆之中,不由自主地使著全身力气,想助体内的抗衡一臂之力。

茨木握紧了手中的踝环,收进怀中,那铃铛在他手心里甕声甕气地铃了一声,归于沉默。

不!茨木!你等等,再等一下……酒吞无声地吶喊着,根本管不了茨木到底听不听得见。

茨木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用力的表情,右臂那空荡荡的袖子便像顶起了风的船帆,鼓胀胀地翻飞起来。他用空著的那只手摸了摸酒吞的脸。

「挚友,再会。」

「不……」

酒吞分明听见了自己的声音,然而一股力量已经将他托起,往外拋了出去。

恍惚间,酒吞似乎看见了茨木的笑脸,琥珀一样的眼睛里还倒映著他的样子,然而还没能辨清,一股巨大的吸力攫住了他,他身不由己,快速地往下坠落。



「你回来了。」

刚才听过的声音唤醒酒吞在坠落中失去的意识,酒吞睁开眼睛,发现自己不知何时,来到了一个岩窟之中。

眼前穿着古典的女人向他合袖,优雅地行了一常礼:「酒吞。」

「阎魔大人。」酒吞也模仿那姿态回了礼,然后转头四顾。

毫无照明的岩洞被角落里滚著金色波浪的水潭照亮,穿着登山服的自己躺在一旁的地下,茨木跪在他身旁,眼神空洞一动也不动,球球捱在他身边坐着,一脸无措,只有葫芦凑在自己身体旁边,细细地舔著他的脸颊。

他感觉不到葫芦的舔舐,他们似乎也对自己和阎魔的存在一无所觉。

酒吞回头看向阎魔;「我以为我此刻应该去到阴曹地府中了?怎么,你想一并带走茨木吗?」

阎魔浅浅一笑:「未到时候。」

「喔?」

「茨木任性妄为,搅得冥府大乱,妾身确难饶他,可冥府倾上下之力,也未能擒住他,妾身当时只得事从权宜,顺他之意。茫茫人世,汝已不复前世记忆,凭他所余之力,又如何能再寻汝回转,汝终究会回到冥府册中,他也该受魂飞魄散之惩。」阎魔慢条斯理地拨动着伴驾的黑白小鬼,若有所思:「不过妾身确实未曾料到汝二人羁绊之深……且不说这个,当时在转轮台上的情景,方才你都见到了?」

酒吞点点头。

「若汝当时能及时成声,究竟欲言为何?酒吞,当年汝与妾身曾於乌何有之境閒饮同乐,汝酒后慨言妖生如梦,生又何欢,死又何哀,实非妄执死生之辈……」阎魔一双清冷的眼睛盯住酒吞,威严的嗓音谆谆:「此时汝肉身难以承受化妖之苦而使魂魄暂离躯体,妾身正可予汝重行抉择之机,当时汝若实是不愿转生,妾身可携汝离去,如此一切事了,自不与茨木干系……」

酒吞神色静定如水,貌似正认真思索,过了好一会儿,方才开口:「如果我不愿意跟你走呢?」

阎魔一愣,问道:「汝可有思虑周全?可知今后会是如何景况?」

「我不知道。」酒吞耸了耸肩:「说真的,人生有几个抉择是我能事先知道以后会怎么发展的?除了从心所向全力以赴,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?」

阎魔拢起秀眉,说话的声音微微急切起来:「汝当时於转轮台上是何心意……」

「我不知道,我可没有前生的记忆,就听到了个『不』字,谁知道他什么意思。」酒吞打断阎魔,下意识地挺起胸膛:「老实说,他当时在想什么,我也不想细究,毕竟那都已经过去了,现在做选择的,是本,大,爷。」

阎魔垂下眉眼,若有所思。

「所以,如果本大爷不愿意跟你走,你打算怎么样?」

阎魔回过神来,回复了优雅的神态:「妾身专司冥界之事,生者如何行止,妾身自然是全不干涉。」

「那看来本大爷得赶紧回到生者的世界了。告诉我,我该怎么做?」

阎魔指著那潭池水:「自那里跳下,潭中之力能使汝魂归原体。」

酒吞二话不说,迈步就往潭边走。

「酒吞童子!」阎魔在后面喊住他。

酒吞煞住步子,回头正想瞪她:这女人,还有多少招?

阎魔嫣然一笑:「汝虽已不复记忆,终究是有当年风采……来日再见,妾身还愿再为故友备酒同乐。」

「那希望是很久以后了……」酒吞哼声一笑,随意地挥了挥手,转身助跑几步,以标準的跳水姿势一跃入潭。

看着像是水波的金浪,却不曾沾湿身体,酒吞只觉得有水一样的物体湧进口鼻,他试着放松身体,让窒息感慢慢带走意识。



「哈啊!!!」

呼吸陡然暢通,酒吞猛地坐起,哈哧哈哧地,劇烈喘著氣。

「摯友!!!」回過了神,茨木狠狠抱住酒吞,喊他的聲音又是哭又是笑,嘶啞變調。

「我操,痛!」茨木的動作過猛,磕碰之間酒吞咬到了嘴唇,口中立刻嚐到了血腥的味道。

擠出手摩娑著牙齒,犬牙的地方已經變得尖銳鋒利,酒吞又伸手搓了搓耳尖,無聲地笑了。

「放開本大爺吧,擠得難受。」

茨木依依不捨地放開懷抱,眼眶裡還蓄滿了眼淚。酒吞見狀,捏了他的臉兩下,揮手抹了那兩泡水:「難看死了,這不是回來了,擔心什麼。」說著又環顧了被亂石封住的那一塊山壁:「怎麼搞成這樣?那貪妄怎麼還能復活的?」

茨木低咒:「人心中的貪妄不止,妖鬼復生的也快,當世的麻煩還真多。」

酒吞嗯了一聲:「一直困在這裡也不是辦法,那些傢伙肯定也想得到這裡的力量,總要讓他們以後不敢造次才行。事不宜遲……」說著便想撐著身子站起來。

只是身體的痛苦雖已消散,手腳此時卻還是痠軟無力,酒吞一下又摔回地上,還是茨木眼明手快,一把過來攙住了。

酒吞也懶得害臊,指揮著他,兩人一路往那金潭邊去。

茨木的腳步有些踉蹌,酒吞這時也注意到,茨木深色的衣裳胸前也有處處深暗的色澤,大概剛才也有一番苦戰,受傷不小。

兩人在潭邊站定,酒吞想了想:「大概還是得這樣跳下去,我數三下,咱們一起吧。」

茨木卻躊躇起來:「如此下去,也不知情況如何……摯友若能回復當年的力量,外頭的貪妄自然不是對手,就怕讓吾分了去……還是摯友去吧,吾在這裡守著。」說著竟要緩緩退開。

酒吞一口氣堵到胸口,只想狠狠揍茨木一頓,卻又覺得心口和四肢一樣酸澀發軟,一時間居然抬不起手來。

幾個深呼吸平復情緒,酒吞伸手在外套的內裡口帶掏了掏,摸出樣東西。

當日從茨木房之間處收走的那顆古舊鈴鐺,已經重新打磨得澄亮,穿在孔洞上的金屬圓環被拆卸掉,換成了深色皮繩織成的軟辮,兩頭還留了好長一截繩子,方便調整長度。

動作之間,鈴鐺晃動,發出清脆的響聲。

酒吞收回搭在茨木肩上的手臂,把茨木的手抓在掌中,半倚著茨木的胸膛,一邊用皮繩把兩個人的手綁在一起,一邊說:「本來想事成了之後再給你的……我還認識幾個文物修復的大師,要在這裏頭重新鑄個響丸,不是什麼難事,就是因為我插件嘛,總得等一等,費了點時間。」

兩人三手,綁起結來還挺費勁,酒吞忙了一頭虛汗,好不容易整好,抬起來又扯又甩半天,終於放心地笑了:「行,看來是不容易鬆開。我可告訴你啊,等會兒不管發生什麼事,你休想甩開本大爺。」

「摯友!」茨木眼中的金光同胸膛一齊劇烈顫動,半晌憋不出一個字,猛然伸手把酒吞攬進懷裡,狠狠啃上他才止了血的唇辦。

酒吞也顧不著痛,放開了牙關讓茨木的舌頭竄進他口中,與之粗魯地交纏,幾乎是快意地享受齒間鹹銹的鐵味。

他媽的每次都這麼任意妄為,不管管以後可還行?

熱烈的吻結束,兩方都微喘著氣,酒吞更是有點腳軟,還是背拐著手,讓茨木半抱著他。

緩過氣,酒吞總算感覺有點耳熱,轉頭去觀察那金波翻湧的潭子,扯著嗓子:「喂,之後也說不準本大爺會變成怎樣,恢復記憶說不定也沒門,不過不管怎樣,反正以前是以前,現在是現在,你將來就是跟本大爺綁在一起了,知道嘛!」

他是力圖讓自己聽起來平靜無事,不過嗓子卻有點扁,帶著一點連自己都難察覺的忐忑和倔強。

茨木湊到酒吞頰邊親了一下,附在耳邊說話的聲音帶著笑意:「不管是哪個酒吞,都是吾之摯愛。」

酒吞耳尖頓時燒了起來,心口仍是發軟,卻不再覺得酸澀。

前塵往事俱矣,未來只等他縱身一躍。

酒吞莫名地想起了很久以前離開的父親,心內一嘆。

不管那是什麼,希望他完成了他的願望。

一旁的茨木轉過頭,酒吞也跟著他扭頭,就見球球和葫蘆已經並肩坐在一起,靜靜地望著這裡,彷彿在守護他們。

茨木溫聲交代:「在這裡等著。」

球球嗷了一聲。

話聲落地,酒吞沉聲:「一、二、三。」

茨木摟著他的手一緊,酒吞閉上眼睛,縱身往前躍去。




 

 

一串清脆的鈴聲悠悠響起,彷彿在天地間無盡迴盪著,餘音不絕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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