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暮悠長

【茨酒】老铃铛(二)

游戏故事线之后的故事。活到现代的茨x转世为人的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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薄透的月色垂在竹林间,腐烂的草叶和泥土随着他的脚步往下陷落,清凉的湿意从光裸的脚心渗进身体里,夜昙花在某处盛放幽静的香气。

閒适地穿梭在深深浅浅的秘林之中,寻一空旷之处,今夜适宜对月閒坐饮酒,大唐的那个李太白说得是好,对影成三人。

不知何处传来清脆铃声,叮铃铃扰起他心中一片无可奈何的柔软,那样的人类情感他已久不曾想起,近来却不时在胸中搏搏鼓动。

侧臥的姿势如睡佛,他不再隐藏自身的妖气……


「酒吞童子唷!接受吾的挑战,和吾全力一战!」

甚至不等待他的回答,窜近的白色影子已然出招,尖利的指甲如爪,挟带劲风擦过耳际。

「你这傻子,怎如此不识风雅,徒然辜负良夜美景!」抱怨著的话语带着难以察觉的笑意。

落叶甩做小箭,飞花折为暗器,强劲的风压令四周隐身观战的付丧神们纷纷走避,却还不及逃逸,便醉倒在扑散的瘴气之中……


「好了,非得要打死了你才肯罢休么?」

桌上的白玉瓶已在混乱中倾倒,晶莹的酒液汨汨流洩下地,如一束飞瀑。

「原本还想分你两口,现在你那份都餵了土了。」

「吾不喝,没那兴致!」白毛妖怪英俊的面孔还憋著气未散,粗鲁地扯著缠在赤红木角上的白发。前几日鏖战时被打折了的断角裂口大概在发痒,妖怪瞇著金瞳,伸手去挠……


「倒是有个办法能分你一些。」

向白毛妖怪招手,他倒也乖顺地凑到身边。

手指穿过脑后的白发,看似任意胡翘的粗硬毛发,竟意外的温润,软软地搔著掌心。

就那样把白毛妖怪的脑袋往自己压下来。

唇齿碰撞之间,尖利的獠牙不知道磕破了哪里,血腥和含吮在口中的酒液混在一起,被两方分享著吞进腹中。

「茨木童子……」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唤他,慵懒无状:「比起和本大爷拼个你死我活,这不是有意思多了……」



酒吞猛地坐起,双眼没有焦距地望着前方。

房间里夜色如墨,只有窗外凄惨惨的白炽灯光从窗帘缝隙透了一点进来。

哪里有什么月色、美酒、大妖怪。

只有一个二十大几生理机能正常活跃的男人,和他该换的裤子。

……好吧,可能有些过於活跃了,不过是听了几个妖怪故事,普遍级的那种,居然可以连续数个晚上自行发散创作,今夜还自行发挥了不可描述的内容……

酒吞揉著太阳穴,走进风吕间。

说真的,他是开始有些担心了。

自从从那间酒馆回来,从小沾枕即睡,无梦到天明的他开始夜夜发梦,梦里都是那些大江山日常就算了,自己居然还代入了酒吞童子的位置,一套套台词、动作,都是他不曾经历过的,偏偏却自然无比地演示出来……

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创作时代剧的巨大潜力。

总不会是被那个茨木给催眠了吧?

但是有甚么催眠是会让人自动抠细节的吗?对方不过是描述了茨木童子和酒吞童子相识结交的过程,他就能连场景气味声音全都脑补出来,还能凭空自己往下编……

火辣的性※※爱过程、过於真实的,令他心脏收缩的那种无可奈何的温柔情感,还有那不存在茨木描述中的铃铛声音……

酒吞伸出指头掏了掏耳朵,铃铛声的余音好像还在耳膜上缠绵翻滚,绵绵作响。

搓洗完衣物又冲了个凉,酒吞已经完全没了睡意,他拉开冰箱拎出一罐啤酒,把窗子全打开挤上窗台,一边喝酒,一边愣愣地望着天上的月亮。

支著下巴的手换了又换,一罐啤酒没过多久就全进了肚子,酒吞嘴角啧了又啧,终于吁了口长气,从窗框上跳下来,往厨房走去。



到达小酒馆已是后半夜,门楣上的灯已经熄了,但是门居然还是半敞的,酒吞摇摇头,跨步进门之后,轻轻把门栓给上了。

本想四处转转找个侵门入户的突破口,却直接在后头小庭院边的缘侧上找到了茨木。

茨木身上只剩贴身的素白襦袢,随意倚靠廊柱坐着,手撑在弯起的膝盖上顶著下巴,一个望天的姿势。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到出神,外人都进了院子,也没有一点反应。

没有表情的脸沐浴在月光里,显得特別苍白,一动不动的像座石像,已在这回廊上望月千年,总觉得一阵风吹过去,就要风化了。

不喔,但是他的头上没有赤红的木角,什么千年之类的东西。纯属胡思乱想而已。

是吧,应该是这样的吧。

即便如此,胸中仍有一股叫嚣的冲动,令酒吞想截断此时的气氛,或许是叫醒石像,或者是阻止风化的时光。

他大步走到茨木面前,趁他还未回过神,把手上的提袋放到他头顶:「大半夜的门也不关,你是对治安太有信心呢,还是对你的藏酒水準太没信心?」

「挚、挚友……怎么来了?」大概真的挺出乎意料,茨木愣愣地把提袋给接住拿下来,才后知后觉地咧开了嘴。

酒吞没和他计较称呼,自己扒开袋子:「给葫芦和球球做了饼干,鸡心的。」

至於为什么非得在这种酒馆关门后的时间快递宠物零食,酒吞略过不提,茨木也没问。

被点到名,背后敞开的幛子门里,两只睡成一团的动物慢慢抬起头。

虎斑葫芦率先站起来,伸一个猫式懒腰,耙了耙榻榻米,缓步走向他俩,凑在提袋旁嗅了嗅;大白毛球球大概还没全醒,迷迷糊糊地直到茨木把一块饼干拎到手上,才像通了电一样,跳起来窜到茨木身边,张口想叼茨木手上的零食。

茨木眼明手快地一闪,毫不犹豫地把那块饼干塞进嘴里。

酒吞当场傻眼。

「这个……人也不是不能吃,但吃起来没味道呃。」而且……还稍微烤过头了有点干,也就是凑合凑合呃。

茨木面不改色,下颔草率地动了两下,喉头一滚。

球球在一旁猛嗷了一声,无比委屈的样子。

酒吞忍不住翻了个白眼,收回提袋顺势在茨木旁边坐下,把袋缘反卷几次摊开,推到一边去。

大白球乐呵呵地和葫芦一起凑过去扒袋子,也不管俩人了。



一猫一狗吃零食吃得不亦乐乎,酒吞看着他俩,嘴角忍不住泛出笑意。

葫芦吃东西也是猫类一贯的优雅,叼起一块饼干先窝到一边细细啮啃,一块吃完了,再慢慢走回去取;球球就豪放多了,半张脸埋进袋子里瞎淘,咬住一块还得往空中甩,伸脖子叼住,卡啦啦咬碎了吞下肚,虽然一块饼干对他来说不过两三口就完事,如此边吃边玩,正有机会留给慢慢品尝的葫芦。

到葫芦舔毛洗脸的时候,茨木正好端着托盘回来。

放了一小碗清水给葫芦和球球,给酒吞的又是初次见面时的酒瓶和漆碗,不同的是这次酒稍微温过,深夜气温凉下来以后喝,刚刚好。

入口的还是和上次一样醇香的口感,然而温润滑顺的液体滑下食道的时候,辛口的感受却比上次收歛了了不少,两相平衡之下,香气和醇味更甚。

更像梦中的味道。

「总觉得今天的鬼之月味道不太一样,更好了。」酒吞瞇著眼,露出享受的微笑。

「……时候对了,自然不同。」茨木手指摩娑著漆碗,低声回道。

酒吞愣了一下。

似乎在哪个纷乱的杂梦中,自己也说过类似的话。

──时候对了,相与饮酒的人对了,滋味自然有所不同。

没再对面前的赤角妖怪多解释,不识此中真义的妖怪也懒於深究,只砸砸嘴,贪婪地饮尽碗中物。

月照松林间,倾壺之际,酒水声似清泉……

那究竟是臆想,是巧合,还是什么別的?

酒吞叹了口气。

「既然已经休息了,怎么门都不栓?」

茨木没回答,只是看着酒吞。

胸口仿佛被抽空了空气,往内塌陷下去,酒吞艰难地深呼吸一口,仰头倒在地板上。

球球好奇地凑过来,嗅了嗅酒吞吐出的酒气,亲暱地往他嘴上舔了两下。

「我说啊,你是不是在这酒里放了什么奇怪的东西?从你这里回去之后,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。」

背对酒吞的身影一震。

「吾没有。」

「那我那些乱七八糟的梦又是怎么回事?」

茨木转过头,看着酒吞的眼光似有万语千言,但最后只说:

「挚友如果想知道,吾就告诉你。」

「唔……」酒吞想了想,又叹了口气:「算了,別。」

茨木没再说什么,眼睛里沉郁的光暗下去。

酒吞伸手摸索,把小酒瓶攫来,悬著腕倾倒瓶子,让酒液全洩落进嘴里。



以足量的美酒润喉以后,酒吞悠悠开口:

「我爸从我记事儿开始,就喜欢那些民间传说,小时候他总把那些付丧神、姑获鸟、大天狗、伊邪那岐伊邪那美的传说当睡前故事,翻来覆去说给我听。久而久之,我都觉得那些神明啊、妖怪啊,就像是我的老朋友一样,每次后辈问起,我都说念民族学对我而言也算是自然而然的事情。

但是越长大,我爸就越不对劲。本来只是周末的时候喜欢带着我到处去博物馆看那些绘卷、古书,后来简直是走火入魔,听说哪里有传说的秘境、异宝,马上把工作丟下千里迢迢的跑去,花了大价钱蒐罗一堆古物回家,其实都是赝品。我妈跟他天天吵,最后受不了邻居的异样眼光跑了,可是他还是不肯罢休,这么搞了几年,最后他为了去寻找什么出云国的天梯,在山里出事了。

搜救人员说是因为迷路,失足坠崖,可谁知道呢,我觉得他就是自己跳下去的,信仰之跃吧,大概还想着能带着我鸡犬升天呢。

那年我十二岁。」

酒吞侧过身子,支著脑袋看茨木:「我觉得吧,执念太深,伤不伤人且不说,主要是伤了自己。」

茨木半张脸隐在阴影之中,半张看得见的脸上,表情像是受到极大委屈:「挚友觉得吾是走火入魔?你觉得吾是疯子?」

酒吞见他这样,自觉失言,可是想了半天,也不知道该怎么更委婉地解释自己。

茨木却干笑了一声,垂下头:「其实挚友说得也不错,吾确实就是个疯子。」

酒吞胸中那莫名的无可奈何之感一时又汹湧起来。

似乎总是因这人而产生各种难以遏抑的情绪,明明觉得他逸於常理以外,却无法对他嗤之以鼻;对于他和自己之间那些奇怪的巧合和联系,总有种细思恐极的诡异预感,偏偏一见到他露出受伤的神色,又难以狠心斩断。

难道自己血液里终究有著和他父亲一样疯狂的因子,才会不自觉地受到这样的人的吸引么。

深夜响起的铃铛声音,仿佛是一种召唤,而他终究是抗拒不了……

酒吞长长地叹了口气。

「我不是这个意思……你只当那是我的一点想法吧。你爱怎么想你自己就怎么想,只是別随随便便去对外人说,知道吗?」

也许是撷取了话里的什么意思,茨木的脸色好像稍微转好了些。

酒吞勉强撑出一个笑容,坐起身扯了扯茨木的脸颊:「別臭著张脸,还有酒不?本大爷睡不着,来找你听故事的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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